第一次到茅山粮站,是42年前。那一年,我6岁。
那时候的粮站还是比较新的,每个粮仓的上半边还是白色的墙壁,下半边还是涂了沥青的黑色的墙角。还有一口老井,每到夏天,捧起冰凉的井水,真是透心凉哦。那时候没什么可以玩耍的东西,所以每当菜籽收购的时候,我和其他几个粮站职工的子女一起爬到菜籽堆上,然后把脚丫子陷在菜籽堆里滑下来,然后一起开心地哈哈大笑,那时候还没有输送机呢,都是人工抬上去的,所以每当这时,边上抬谷的阿姨们也会看着我们开心地笑。。。。。。
留在记忆里最深的是夏天早稻收购的场景,很多很多的水泥船都停在粮站前的一条长长的河里,每只船上全都是一箩筐一箩筐的稻谷,那时还没有承包到户,所以都是一小队一小队的青壮年挑着谷子来卖。而常常会因为稻谷质量不符合要求而引发很多检验员和农民们的争吵和冲突。我家和粮站就隔着一条小河,所以每当听到做检验员的老爸的大嗓门响起来时,我和老妈总会紧张地跑到河边,望着河对岸,担心老爸会不会和农民们发生大的冲突,幸好每次都能安然无恙地平息。
每当一年的收购季节全都结束后,粮站又会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老爸和叔叔伯伯们会在雪地里撒些农民废弃的扁子谷,然后用一根绳子系住一只竹子做的席罩,当很多麻雀中计陆续在席罩下时,埋伏在门后的叔叔会猛地一拉席罩,至少会有一半来不及逃跑的麻雀落网,成了我们的盘中餐,据说清蒸麻雀还是治疗小孩感冒最好的土方呢。然后还会抓来又肥又大的老鼠剥皮放在大大的堂锅里蒸熟,沾点酱油直接吃了。而吃狗肉更是成为每年冬季必不可少的节目。有一次站里养的小黄把我的脸蛋划了一道血痕,结果很快就被叔叔伯伯们剥皮杀掉了,而我前一会儿还流着眼泪不让杀小黄,后一会儿就拽着红烧狗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了......那时候食堂里的饭盒都是用瓦罐做的,蒸锅也是非常非常大的木质的,我们小孩要想看到蒸锅里有什么好吃的还得爬上凳子才能看得见呢。
一晃40多年过去了,想不到在我即将退休前又被调到了这个父辈们曾经奉献了青春年华的地方。以前的老井已经被填平了,粮仓都已经变得高大崭新挺拔,人工抬谷早已经成为历史,取而代之的是一台台输送机,还有一排排烘干机解脱了农民们天晴晒谷下雨抢收的辛苦与烦恼。而河还是那条河,那颗参天的古树还依然矗立在那里,只是树根都已经蛀空了。站在粮站门口,一眼望去都是碧绿的田野,空气里充满了青草和泥土的芳香,幼年时的场景仿如昨日,总会一幕幕地回放在眼前......
每每置身在这个父辈们为之奉献芳华的地方,心中也是颇觉自豪和满足。